學會說「痛」｜創傷療癒
文/北區少年服務中心 督導 林威利
對國三的奇奇而言，「家」從來不是溫暖的避風港。無論生父或繼父的身影，在奇奇的記憶裡都是嚴厲又難以親近的。渴望親情的她，努力幫忙家務、照顧弟弟，希望獲得母親的一點肯定與關注。然而，忙於生計的母親，將物質供應視為愛的表現，忽略了奇奇內心的孤單。她的付出，僅換來了更多的挑剔與責備……在學校，奇奇的處境更加艱難，同學的排擠與霸凌，使她陷入長期的憂鬱裡找不到出口，只能藉由傷害自己來尋求片刻的解脫……
觸動創傷的瞬間
前兩次的「創傷療癒──整復」，奇奇都如同置身事外，對整復師的動作與詢問毫無反應、神情茫然。然而，在第三次整復時，她卻突然哭了出來。我們立即中斷整復，陪伴她到戶外散心、平復情緒。後來社工了解到，原來當時男整復師的聲音、體型和語氣，觸動了奇奇對生父與繼父的恐懼與創傷，讓她陷入了恐慌和僵硬的狀態。經過討論，我們暫停了整復計畫，持續以定期會談的方式陪伴、關心奇奇。
學習重視自己
四個月後，奇奇決定再次嘗試「整復」。因為她發現在整復後，身體明顯放鬆了，睡眠品質也變好了。這次，我們特別為她安排了女整復師。
起初，她對疼痛的反應異常冷靜，最多只是輕蹙眉頭，彷彿失去了知覺。整復師驚訝地反覆確認她的感受，她卻只是笑著說：「不會痛。」直到某次會談時，社工才聽她輕聲說道：「痛、傷心，說了也沒有用。以前求救了，卻從未被聽見，所以就忍著，過了就好。」原來，長期的壓抑，讓她習慣了忽視自己的感受，彷彿只有麻木，才能保護自己不再受到傷害。
然而，整復師持續細膩地關注她的反映，每個動作前都提前告訴她可能會產生的感受，時刻確認她的狀態。這份溫暖的關心，讓奇奇久違地感受到被重視、被在乎。社工也鼓勵她練習表達感受，才能讓人理解進而調整與她的互動方式。
終於，在一次整復中，奇奇的身體明顯地縮了一下，並發出痛呼。「對嘛，妳是會痛的！要喊出來，要表達出來，人家才知道妳的界線在哪裡，妳有權利說出來。」整復師微笑著肯定奇奇給予的反應。而那次的經驗，就像一道裂縫，讓奇奇的壓抑開始鬆動。在往後的整復中，她的情緒與反應越來越明顯，說話的聲音也比以往更加有力，更加自信，似乎從內心長出了一股新的力量。
勇敢畫下界線
整復師和社工不斷鼓勵奇奇──既使對方不接受，也要勇敢表達，捍衛自己的界限，重視自己的感受。最近，奇奇和社工聊起分手的原因。在敘述那些令她感到難過和生氣的事情時，她的語氣中充滿了力量。我們從她的描述中聽見，她開始建立自己的界限，重視自己的感受，清楚知道自己喜歡與不喜歡的互動方式，不再因為在乎對方而過度委屈自己。創傷療癒──整復，不只是照顧身體，更陪伴受創少年照顧內心，學習珍視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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